寧天成客串完替身的戲份，顧不上充分休息，就飛到杭州與老孫回合，約了人準備商量下投資上的事。

老孫開著輛香檳色奧迪Q8，戴著頂寬檐帽，一副有錢有閑成功男人的模樣，引得過往的美女頻頻回頭。寧天成依舊是那副冷淡犀利的精英範兒，劍眉輕蹙，薄唇微啟，與生俱來帶著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淡。

寧天成才出機場大門就看到一臉熱情洋溢的老孫連人帶車沐浴在陽光下。他走過去，顧自把行李箱擱到後座上。初秋的杭州剛下過幾場雨，空氣濕潤而涼爽，他坐進副駕駛後忍不住搖下了車窗。

“還是擋上吧，不然我怕那些無聊透頂的記者又瞎寫。”老孫調侃道，“不覺得西裝革履的寧少和我在一起，更像那個打工的嗎？”

寧天成斜眼瞟了老孫一下，“你是在嫉妒我帥且事業有成。”

“都事業有成到給人去做替身了。”老孫上了高速，一腳油門狠狠踩下，“不知道賀導演花了多高的價碼。”

“義務勞動，友誼無價。”寧天成沒好氣道，“是不是傅堂凜那小子又跟你胡說了些啥。”

“胡說倒沒有，我是光明正大從網上看到的。”老孫不以為然，“舒小姐中暑上了回熱搜，第二天作為勞模玩命工作又上了一回，你說巧不巧？現在她微博粉絲量一下子都過四十萬了。”

“奇怪，我這邊沒安排人負責宣傳的事，怎麽會接二連三有熱搜？”寧天成納悶道。

“沒準舒小姐真是天降紫微星，註定要做頂流的命。”老孫轉了轉方向盤，“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神秘高人在背後作法。”

寧天成聽出老孫語氣中淡淡的譏諷，打開微博看了起來。《秋水無痕》劇組相關的新聞正掛在熱搜之上，還好今日有外國政要訪華，所以這條消息的位置並不是那麽起眼。寧天成點進去一看，幾張模糊不清的照片加上以假亂真的小道消息，下面評論說什麽的都有。

“會不會是賀導？”老孫發話了，“其實如果這樣倒也還說得通，電視劇在前期話題度越大，後期廣告的價格也就越高。”

“不可能，賀導如果想費歪心思的話隨便接點商業肥皂劇來拍，再請幾個頂流愛豆，掙錢如流水人還不受罪。”寧天成看著網上關於舒星的各種八卦和黑料，越想越來氣：“咱們公司的人怎麽搞的，出了這麽大的事竟然沒有一個人跟我匯報。”

“寧少，這可不能全怪他們。畢竟你這邊從來對青雲娛樂很少顧及，除了周婷公司裏的工作人員這幾年基本上都是按部就班的養老狀態。誰讓今年一下子畫風突變，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老孫勸慰道。

“打他們措手不及？打我還差不多！”寧天成忿忿不平，“我沒想到袁媛的野心這麽大，竟然攛掇著老頭子拿青雲投資開刀！”寧天成冷笑一聲，“一個個都能耐了！好，本少爺奉陪玩到底。貪心不足蛇吞象，我就給塊兒燒紅的烙鐵，看他們是握還是扔掉。”

寧天成的狀態引起了老孫的警覺。“你要幹什麽？”

“老孫你說，貪婪能把人淪陷到什麽地步？”寧天成靠在椅背上，望著面前更疊的車流，眼神空洞沒有聚焦。他記得剛認識袁媛的時候，她還是青雲集團名下礦業公司的秘書，一臉溫柔青澀，說話也怯生生的。而如今，她和寧泊舟如膠似漆十幾年，又有寧天怡傍身，野心也日益膨脹起來。現在竟然覬覦青雲投資，妄想鳩占鵲巢直接摘桃子。

“寧少是想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老孫拐進外環，周圍車流稀疏了許多。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他們眼裏我從英國回來，水土不服，又不得寧泊舟所喜，等天怡大一點，青雲的大半家業我自然是守不住。”

“所以寧少今日見傅廷，是為了另起爐竈，再設一個投資公司？”

“那也不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寧天成眼中精光一閃，“傅堂凜他大哥既然想拋棄傳統領域進軍金融投資，我自然可以跟他介紹些經驗和資源，有錢一起賺嘛。”

老孫嘿嘿直笑，他跟著寧天成多年，深知這小寧總的水深。董事會召開的時候，他在助理室的卡座上聽說寧泊舟滔滔不絕，寧天成唯唯諾諾，當時就讓律師草擬了協議簽字，一顆懸著的心當時就放了下來。

“你這不是為了一起賺錢，只怕傅氏大哥在你眼裏，是送上門擋箭牌。即使寧董和袁女士查出技術人員離職的事，也只會順藤摸瓜到傅氏頭上去。”

“他們還不至於和傅大伯撕破臉。”寧天成長籲一口氣，這時候手機響了，是周婷打來的。

“怎麽樣？”寧天成聽著匯報，一改方才的愜意，拉著扶手慢慢坐直。

“劇組那邊副導演跟我聯系了，說賀導看了今天的熱搜，當即決定讓所有工作人員和演員把手機上交。今天又是大夜戲，估計到淩晨三四點才能收工。”周婷專業流暢地陳述事實，話語中不帶一絲個人感情。

“這件事我要親自謝謝賀導。”寧天成頓了頓，“公司這邊怎麽說，我看到現在都還沒有控評的跡象。”

“這就是我需要跟您匯報的。青雲娛樂這邊緊急召開了經理辦公會，多數人都覺得可以利用這個契機，狠狠推一把青雲旗下新簽的演員們。當然，這一切都還需要獲得您的批準。”

“那你怎麽看？”

耳畔寂靜，寧天成知道是自己把周婷問住了。或許這件事正朝著一個不可控的方向在發酵，而他之前又恰好在飛機上沒有信號，無法把握住最佳時機。

“我個人認為，他們說的有道理。雖然黑紅路線風險很大，但就目前來看，幾個頂流明星都是通過這種方式紅起來的。何況網上的流言根本是似而非，對於藝人本身來講，在沒有實錘的情況下澄清並不是一個理智的選擇，容易被人說成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周婷不愧是經驗豐富的職業經紀人，在最短時間內已經做出了最理性的判斷。

“總結一下，你的意思是舒星可能借此機會成功覆制其他頂流的路線，那風險呢？”郊區的信號有些不好，寧天成放慢了語速，努力使每個字都盡可能清晰地傳到對方耳朵裏：“我是做投資出身，必須對利好和風險都有充分了解之後才能做決定，尤其是最壞的結果。”

“這就是不可控的地方。每個公司在簽下藝人的時候都不可能了解對方的一切，如果之前有過什麽不良行為甚至引發醜聞造成塌房，會給公司造成很大的損失，有些小公司承受不了導致破產也不少見。”

“舒星是我親自簽下來的，發生這種事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婷正想找舒星加簽一份行為規範保證書，內附巨額違約金條款，聽到寧天成如此斬釘截鐵也就算了，畢竟她對舒星不了解，如果真的被告黑狀，寧天成就算是為了面子也會護著自己簽下來的人。

“還有，要走這條路對藝人本身的心理素質會要求比較高。毋庸置疑，明星話題度越高就會越紅，各種杠精和黑子也會爭先恐後撲過來，尤其是對靠各種緋聞炒作起家的。所以但凡要走黑紅路線，吸引眼球之後一定要有足夠多的作品進行曝光，而且藝人本人的內心必須足夠強大。”周婷一口氣陳述完所有的風險，把拿主意的事全部推給寧天成。

“藝人本人的心理狀況又如何判斷呢？說說你之前公司的做法。”寧天成語氣平和的問周婷。

“之前的公司不會參考這些，藝人多資源少，有機會出頭的都覺得自己是幸運兒，至於心理健康是最不值得在乎的，哪怕是藝人本人。不過公司為了規避風險，多數時候都會讓藝人簽一張知情承諾書。有時候來不及就先抓著話題炒，不簽的話直接雪藏就可以，想紅的人多了去了。”周婷實話實說道。

“那好，你馬上聯系技術部的人，現在開始壓評控熱搜，無比一個小時內要把消息撤的幹幹凈凈。還有，查清楚這偷拍的和幕後的始作俑者是誰，算計到青雲的人頭上，不付出點代價事不行的。”

“這……”

“你先跟他們說，我待會下車了馬上走辦公OA，從下個月你提升到副總監級，可以在特殊情況下可以直接與我對接。這次的決策讓他們不相信就直接給孫助理打電話！”寧天成懶得啰嗦，一通交代後直接掛了電話。

老孫心裏一沈，這麽多年很少看寧天成用非公事公辦的態度對待手下，這次他把舒星的感受考慮在第一位，直接放棄了捧出頂流之後的巨大收益。

“我知道你不理解我的做法。老孫，換位想一下，如果你在因為工作累病的情況下被抓拍到長時間兩男一女共處一室，公司還推波助瀾敲骨吸髓一把，把那些捕風捉影故意坐實。即使有朝一日紅得發紫，這種私生活黑歷史會永遠成為身上消不掉的烙印，你心裏會舒服嗎？”

“哎呀，我是個糙漢，長得又醜，從沒想過這等好事。”老孫耍了一把油滑。

寧天成沒有計較老孫的態度，直接發令道：“你找時間去查查在酒店蹲守拍這些照片的人是誰，為什麽我和傅堂凜都拍的輪廓模糊，只能大體看出是個男的。而舒星從五官到發型都拍的這麽清晰，恨不得連毛孔都能看到。如果換做別人，我都懷疑是本人自黑炒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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